币市寒冬中，几乎所有的区块链企业，都在艰难求生。

唯一的例外，是依托于EOS等公链平台的菠菜类DApp。

产品迅速爆发、玩家疯狂涌入……有DApp开发团队，宣布创下了单日4亿人民币的流水。按此计算，团队一天就能获利近千万元。

与此同时，这也是一个乱象纷呈的战场。大户收割、黑客猖獗……小白用户面对的，是一把把锋利的镰刀。

许多区块链从业者，正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——菠菜DApp，真的能支撑起区块链的未来吗？

01 火爆

EOS 上的菠菜类DApp，已经火了一段时间了。

据DApp Review数据，截至1月29日，EOS共有358个DApp，其中菠菜类占了近七成比重。

目前，在EOS DApp上，活跃度最高的前三位菠菜游戏，分别是EOSBet、Hold’em PokerKing（德州扑克）、Big Game，每日成交量分别为307万、194万、175万，用户数分别为3.2K、3.3K、3K。

以活跃度最高的EOSBet为例。

据DappRadder对该游戏的简介，EOSBet提供完全无费、无信任且无权限的游戏架构，“允许用户以零成本在EOS中下注，并绝对确定所有游戏都是公平的”。

它的游戏可分为Dice（投骰子）、CRASH、百家乐三类。

比如，Dice的玩法，就是玩家设定一个数字，然后投骰子，得到的数字小于自己设定的，就获胜。通过滑动线上的方块，玩家可以选择不同的赔率。

Hold’em PokerKing，即区块链+德州扑克，玩法也很简单：

每个玩家各自有2张底牌，并和其他玩家一起共享5张公共牌，他们要将这些牌尽可能组成最大的5张牌，根据牌型大小决定胜负。

这一平台利用EOS下注，参与游戏即可获得平台币“KING”。这也是获得KING的唯一途径。

Hold’em PokerKing的白皮书显示，平台会将50%的利润，发放给KING的持有者。

此外，PokerKing平台引入了VIP系统，玩家投注越多，从平台中获得的抽水分成比例就越多。

Big Game是EOS上的菠菜游戏平台，上面有两款菠菜游戏——Dice和红黑大战。

其游戏规则与链下游戏并无差异，下注筹码是EOS兑换的平台币BG，且用户持有BG，就可以获得EOS和BG的红利分成，该红利每小时结算一次。

“BG是所有菠菜游戏中分红最高的，这是它最吸引玩家的地方。”游戏玩家高宏称。

事实上，这些游戏的挖矿机制，与此前交易所流行的“交易即挖矿”机制类似。

许多区块链菠菜游戏，只是在传统菠菜游戏的基础上，套上了区块链游戏的壳。

而21点、老虎机等经典菠菜游戏，也被搬上了区块链平台，变身区块链菠菜游戏。

“这个圈子的用户数虽不多，资金量却很大。” 资深玩家丑哥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，“最火的时候，某些热门DApp每天刷量至少能有几十万注。单个游戏的日交易量，就接近百万。”

“刷量的人主要是项目方和大户，他们通过专门针对菠菜游戏研发的矿机和脚本，进行下注。”丑哥说，“矿机和脚本大多是通用的，适用于多款菠菜游戏。”

玩这些菠菜游戏的，到底是一群什么人？

“大部分是EOS的持有者。他们看好EOS生态，手上也有不少EOS币，所以会第一时间参加。”丑哥说。

此外，也有一部分有资金的小白用户，好奇、好赌，进来是想赚一波。

但他们中的很多人，很快就会被收割。

在这个圈子里，他们被戏称为“白菜”，命运与“韭菜”大抵相同。

“白菜”被收割的原因，一是不懂菠菜游戏的玩法。

“最基本的要拿一两千个EOS去尝试，玩法和下注都是有技巧的。”丑哥说，“下注的时间，下几注，一注下多少，需要慢慢摸索。‘白菜’往往不懂，就会被老玩家收割。”

另一方面，有些菠菜游戏本身就存在套路。

例如，某一菠菜DApp上线后，前期玩家基本都是大户。他们通过低成本挖矿，获取了大量平台代币。

后期代币发行量减半，“白菜”们会继续挖矿。而项目方和大户则通过交易所做套，先拉升代币价格，接着做空，让“白菜”顺势接盘。

“白菜”意图用EOS赚到更多的EOS。但现实是，他们的EOS，被换成了不值钱的平台币。

02 暴利

在很多从业者眼中，区块链菠菜DApp的集中爆发，开始于2018年的11月。

“当时EOS主网的成熟，给了许多DApp开发者新的机会。”区块链行业投资人、研究员嘉措对一本区块链记者表示。

与以太坊等老一代平台相比，EOS等新公链平台更侧重速度，也贴合了菠菜用户的需要。

促使菠菜DApp爆发的另一个原因，是2018年下半年币市的持续萧条。

“币市的由牛转熊，其实绑架了很多投资者。”嘉措说，“到了2018年年末，总有人会想，与其看着自己手里的币贬值，还不如把币花掉。”

直至今日，数字货币的应用场景依然有限。菠菜，成为了玩家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。

种种因素叠加，让菠菜DApp在2018年年末迅速爆发。

“现在，币圈只有两类项目还有持续稳定的现金流。一是量化，二就是菠菜DApp。”嘉措说。

菠菜，自诞生之日起，就是公认的暴利行业。区块链菠菜，也是如此。

“此前，某个菠菜DApp团队，日流水最高达到了4亿多人民币。”嘉措表示，“照此计算，团队一天的收入，就有800万之多。”

但他也表示，这其中，可能有刷量的成分。

与传统赌场9%左右的抽成不同，大多数区块链菠菜DApp的抽成，是1.5%-2.5%。

与惊人的收益相比，这些DApp的开发成本，很可能不值一提。

“早期，有一些菠菜DApp，可能就是一两个程序员，在几天时间鼓捣出来的。”嘉措说，“当然，市场日趋饱和，现在要想做出一款优秀的菠菜DApp，开发成本与推广成本越来越高。”

推广成本，涵盖传统的硬广、软文，以及简单粗暴的“买用户”。“也有很多从业者，以社群运营的方式获客。”区块链行业研究员刘宇说。

社群运营的模式，让许多DApp的用户存在明显的地域倾向。“比如某个DApp开发团队在澳门，但他们主要针对韩国市场做运营推广，用户也会集中在韩国地区。”刘宇表示。

嘉措观察发现，菠菜DApp的大多数用户都来自亚洲地区，特别是中国的大陆和港澳台，以及日、韩、新加坡等国家与地区。

然而，在上述国家与地区中，有半数都对菠菜严加管控。即便放眼全球，菠菜在大多数国家，仍处于黑色地带。

参与区块链菠菜DApp的玩家，因此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。

03 风险

“即便在菠菜合法化的国度，菠菜业也是政府严加监管的对象。”一位区块链菠菜从业者对一本区块链表示，“但目前，没有一家区块链菠菜DApp有合法经营的资格。”

因为监管缺失，参与区块链菠菜的玩家，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险。

在区块链菠菜DApp中，最大的风险，在于DApp本身的隐患。

“菠菜DApp的代码是公开透明的，但这并不代表DApp绝对安全。”刘宇表示，“即使开发者不存邪念，不留后门，黑客也可能找到漏洞，并以此攻击DApp。”

开源软件源代码公开，任何人都可以审阅代码，并协助修补漏洞。与此同时，公开源代码也给黑客带来了可乘之机。

区块链安全公司PeckShield在2018年11月曾经披露，包括EOSBet、EOSDice、EOSWin在内的8款DApp都曾遭遇黑客攻击，黑客从中获利17万EOS。

按当时市场价折算，这些EOS高达444万元人民币。

其中，黑客在11月12日8:59的一分钟时间内，连续十次攻击EOS.WIN DApp的合约。仅一分钟，黑客就获利9180枚EOS，按当时价格计算，折合人民币33万元。

“并不是每一个玩家都能读懂代码，都能判断DApp是否安全。”刘宇认为，区块链菠菜本身存在着很高的技术门槛。

“对于EOS平台上的DApp，玩家还需要熟悉EOS平台的CPU、NET、RAM等资源。”刘宇说，“这些门槛，导致区块链菠菜DApp很难获得增量用户，玩家们大多还是曾经的炒币用户。”

“现在每个DApp都在试图获取增量用户，但这太难了。”嘉措说，“从数据上看，现在DApp的日流水以法币计价，已然开始下跌。”

2019年1月中旬，刘宇出席了一场区块链菠菜DApp的行业聚会。与会者无不对菠菜DApp透露出悲观态度，表示其中最大的痛点，是获客难。

许多菠菜DApp的老用户，也对现在的菠菜行业颇有微词。

“EOS现在的生态不太健康。”高宏直言，“行业存在‘互割’现象，大鱼吃小鱼，小鱼吃虾米。”

“大多数‘小散玩家’，只有亏钱的份。”丑哥说。在他眼中，真正赚到钱的人，只有身为庄家的项目方，以及传说中的“大矿工”们。

为了推广获客，许多菠菜DApp效仿交易所，打出了“下注即挖矿”的口号。很多“职业矿工”也参与进来。

这些职业矿工们，利用API接口发起高频交易，按照一定策略下注。许多散户，都被这些职业矿工收割。

但这些大矿工们，同样存在着被项目方收割的风险。在“下注即挖矿”的模式下，许多菠菜DApp自己也发行了Token。

“这些Token在模型设计上，为了迅速吸引用户，大多是‘拉一波就跑’，根本不考虑长期发展。”刘宇说，“矿工们如果不能迅速出货，也有可能被套。”

尽管乱象丛生，但许多DApp开发者，依然是公链团队们的座上宾。一些头部DApp团队，往往会收到多个公链开发DApp的邀请。

“公链要热度，项目方要用户，双方各取所需。”嘉措说，“某种程度上讲，很多公链平台，都在放任菠菜DApp的泛滥。”

但是，在数个公链平台的上千个DApp中，玩家们却找不出多少真正有特点的菠菜类DApp。

“21点、投骰子、老虎机、德州扑克，都是线下赌场时代就有的老古董了。”高宏表示，“区块链菠菜DApp至今仍然没有独创性的游戏项目出现，根本吸引不了传统菠菜玩家。”

区块链菠菜的时代正在渐渐退潮，许多区块链从业者也在反思，菠菜DApp对区块链带来的影响，究竟是好，还是坏。

聚焦人性黑暗面的菠菜，能支撑起区块链的未来吗？

在区块链菠菜最火爆的2018年年末，Kcash钱包创始人祝雪娇注意到，EOS、波场等币种在用户数、交易数等指标上，出现了明显的回暖现象。

但他却依然为此感到焦虑。“在全世界60亿人中，热衷菠菜的永远只是少数人。”祝雪娇表示，“在互联网时代，没有一个互联网巨头依靠菠菜起家。网络菠菜缔造不出BAT这样的巨头。”

“所以，菠菜DApp，也不可能支撑起区块链的未来。”他表示。

有人预言，2019年是DApp厮杀的一年。

然而，黑客“光顾”频繁、行业“互割”严重，DApp的时代还未开始，便渐渐退潮。

菠菜DApp可以是先锋，却永远不会是主力。

或许，只有杀手级应用出现，DApp才会迎来希望的曙光。

*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，丑哥、嘉措为花名。